诚实

去接儿子放学，他一上车就跟我说：“妈妈，我实在太诚实了。”

我正奇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清楚，他就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下去：“历史老师算错了我的考卷分数，我诚实地去跟老师说了。”

明明就听到他说自己“太诚实了”，那就表示分数是算多了，但我还是要再确定：“老师是算多了？还是算少了？”

果然，他答：“算多了。”

我听了，心里一“痛”。从小学开始，儿子的成绩一只处于中等，偶尔还会有一两科不及格，但我们都不会太在意，我们比较在意的是他在品行的分数。这样的日子，儿子过得很自在，我也乐得没有压力。可是，当儿子上了中学后，事情渐渐起了变化。由于他的学校是有留班制度，所以他的分数就成了我们两老安乐生活中最大的忧心。每一年的年尾，我们两老都要耗尽很多细胞，捏着冷汗地担心他会过不了关，被留级一年花多一年学费事小，要照料他的心理感受才是最大的难题。所以，多一分或少一分，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呀，我能不“心痛”吗？

可是，理智告诉我，儿子这么做是没有错的，我绝对不能责备他“太老实”。我假扮淡然地问：“是吗？老师算多了多少分？”

他说：“十分。”

十分？我的心更是“痛”得不得了！那天儿子才兴奋地告诉我们，他的历史考得七十五分，我也放心了一下，因为他第一学期的考试成绩不理想，他需要在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考试中多加努力，才可以避免留级。现在他告诉我历史科的分数算多了，那我又要再担心了。我的理智随着那十分一起消失，我忍不住在心里狂叫：“儿子呀！你怎么那么诚实那么傻呀！你知不知道这十分对你升班有多重要吗？”

我的车子刚好在这时候停到交通灯前，我悲凄地从倒后镜看着我的傻儿子，却意外看到一张充满“光荣”的脸，那种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神采，是我从不曾在他脸上看过的。他滔滔不绝地说：“妈妈，我知道这十分对我很重要，可是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向老师诚实。分数与品格，品格比较重要吧？”

突然间，我真的抬不起头来，我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无比的羞愧，更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，才不致于误导儿子的价值观。

那一天，我不停地扪心自问，如果我是他，我会向老师诚实吗？——答案我也不知道，但我想我一定会很挣扎，然而儿子却能在第一时间就决定选择诚实。

我真不如他。

稿件刊登于2011年八月份《妈咪宝贝》